桓公和造輪子的人
齊桓公在堂上讀書,造輪子的人扁在外面的院子裡做一個車輪。扁放下錘子和鑿子走上堂來,對桓公說:「冒昧地請問,大人,您所讀的書是些什麼呢?」桓公說:「是聖賢的話語。」扁問:「還在不在世上?」桓公說:「死了很長時間了。」「那麼」,造輪子的人說,「你所讀的只是他們留下的糟粕啊。」桓公答道:「你知道些什麼?你只是個造輪子的人。你最好給我作一個合理的解釋,不然你必死無疑。」
造輪子的人說:「我是根據我的觀察來看這些事的。我做輪子的時候,做寬了它們就鬆散開來,做緊了它們又安不進去。但如果我既不太鬆也不太緊,它們就恰如其份,做出的東西正是我要的那個樣子。」你無法把這個用話說出來,你只需知道它是怎麼回事。我甚至無法把怎麼做的技巧準確地告訴我的兒子,我兒子也無法從我這裡學到它。所以我在這裡,70歲了,還在做輪子!
「古人帶著他們所有真正知道的東西一起進了墳墓。所以,大人,您所讀的東西裡只有他們留下的糟粕罷了!」
有一次在一條偏僻的鄉間道路上,一個開車旅行的人發現他的引擎出了些問題。他停下車,打開機罩朝裡面看,突然他聽見一個聲音:「如果你問我,我能夠告訴你問題在那裡。」他吃了一驚,看看四周,因為他以為周圍沒有其他人。不,沒有人,只有一匹馬,站在近旁的一個農場裡。
那人驚恐萬狀,飛快地向前跑去!20分鐘之後,他來到一家加油站,當他喘過氣來,他告訴那人,那個主人,發生了什麼事:「那兒沒有人,只有一匹馬,可我卻聽到一個人的聲音在說如果我問他,他會告訴我問題在哪裡。」主人說:「這是不是一匹黑色的馬,背部特別凹陷,羅圈腿?」那人說:「是的,就是那匹。」主人說:「別理他,他只是一位老哲學家,很早以前就死了,還在那地方遊蕩。只是因為他的老習慣,他不斷地找人來問他問題。他對引擎問題根本一竅不通。但他不是一匹馬,他只是用那匹可憐的老馬作為一個媒介。所以不要理睬他。」
但這就是在所有的人的生活道路上發生的事情。舊時的幽靈在不停地徘徊,他們知道所有的答案。你只需問——只要問了他們就會給你一切答案。但生活是在不停地變化著的,他們對引擎一無所知。生活時時刻刻在不斷地變化著。你不能在過去找到答案。因為如今什麼都不一樣了。你不能在過去找到答案,因為答案不是一件東西,它總是隨著發現它的那個人死了。但幽靈在不停地徘徊,你的《吠陀經》、《可蘭經》、《聖經》、《吉它經》,它們是幽靈。它們不是如今的現實,它們早已死亡,但有感召力。
所以首先試著去理解為什麼死亡的東西有那麼大的吸引力,為什麼死亡的過去對活著的今天有那麼大的感召力,為什麼死亡的東西一直在愚弄你。你為什麼帶著它們?你為什麼聽從它們?你活著,你是鮮活的。你為什麼向過去看,向聖賢和先知看呢?
首先——一個人死得越早,傳統就越強大。是時間使一切都神聖化。如果佛陀活著你幾乎不能容忍他。至多,如果你對他非常好,你會去聽從他。但你不會相信他是一位聖人。你不會相信這個人瞭解終極,因為他看上去就和你一樣:一個有血有肉的人,年輕或年老,患病或健康,就像你一樣趨向死亡。饑餓,他需要食物,睡眠,他要一張床,病了,他必須休息——就像你一樣。你怎麼能相信他瞭解終極,沒有死亡的東西?很難,幾乎不可能。
即便你嘗試,它也永遠不會發生,即便你強迫你自己,深處仍存著疑問。但現在,25個世紀之後,佛陀不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。他從不生病,他從不饑餓,從不需要食物,從不需要藥品。現在他將永不死亡,他是不朽的。時間使一切神聖化了,漸漸地你忘記了他與你是同類。漸漸地死去的形象成為金色的,它升得越來越高,它在天堂的某處完全消失,你能有的只是一瞥。那時你會相信。
於是過去一直纏繞著你,如果佛陀再世,你將會排斥他。那就是為什麼耶穌在當今被崇拜,在他活著的時候卻被釘上十字架,活著,你把他釘上十字架;死了,你崇拜他,為什麼死亡使他變得如此有意義,如此重要?死亡摧毀了肉體,與你的聯繫也就斷了。那時你有一個精神上的形象:無血,無骨,超自然的。現在你可以想像。這下該由你來賦予他所有的品質——由你營造。
對一個活著的人進行營造是困難的,因為現實在那裡,他將破壞你所有的營造物。他將不會準備成為你營造的囚犯。他死去,他能做什麼?耶穌能做什麼?佛陀能做什麼?無助地,無論你做什麼,他們都必須忍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