漸卦:風山漸
漸卦由下艮上巽兩卦組成。巽為風,艮為山,卦為風山漸。巽為陰木,木生山上,以逐漸生長而高大,並非一朝一夕之功。漸,進也,晉卦也是進,晉卦的進指人才出眾,得到晉用而進升。漸卦的進,為循序漸進,如漸卦的卦象「止而進」,走走停停的前進。
漸卦卦象為內艮止,外巽入,止而漸入。山上有木,樹木生長於山上。漸卦又有少男與長女婚合之象,少男下於長女,剛柔得位,柔又能承剛,因此卦辭說「女歸吉」,女子嫁人大吉。《雜卦傳》:「漸,女歸待男行也。」
《序卦》曰「物不可以終止,故受之以漸,漸者進也。進必有所歸,故受之以歸妹。」
物不可以終久的停止,所以接著是漸卦。漸是漸漸前進之意,前進必定有所歸,所以接著是歸妹卦。
漸卦婚嫁可成,行事循序漸進必然可成。若貿然行事則不成。故行事不宜急進,宜於守成蓄勢待發。如同雁鳥不宜離開熟悉的水域,否則易遭獵殺有凶禍。前卦為震,震之動如雷霆萬鈞,艮之止如山嶽,一動一止,均為太過。如何使動止皆能中和,故以漸卦繼之,說明循序以進的功效。漸卦為循序漸進的功效。
漸,女歸吉,利貞。
漸卦。女子婚嫁吉祥,適宜貞定正固。
女子出嫁,叫做于歸。女歸吉,是指女子出嫁的程序,應當按照六禮的步驟:由納采、問名、納吉、納徵、請期、親迎等,一步一步進行,才是婚姻的正道。若倉卒行事,雙方瞭解不夠,將不免造成怨偶。
《彖》曰:漸之進也,女歸吉也。進得位,往有功也。進以正,可以正邦也。其位剛得中也。止而巽,動不窮也。
漸卦的推進,女子出嫁吉祥。推進取得的位置恰當,前往有功勞。以正當的方式推進,可以端正邦國。其位置陽剛者居中而正。能停止而隨順,行動不會困絕。
漸為艮卦之後,艮為止,止而後漸進。漸卦之後為歸妹,嫁女之義。鴻為大雁。雁的飛行循序漸進,有君臣之義井然有序,前行帶頭者以人字形帶飛、相互叫聲激勵後行者,大雁無法跟上隊伍者,旁邊會有其他雁鳥叫聲激勵跟飛,帶頭者飛累了、會有替補者帶領、飛行先找近處停靠,邊停邊看邊飛,逐漸到達終點。
漸的循序漸進,女子嫁人吉祥,君子進亦能得位,前往有功也。停止然後再漸進。外艮止內巽順,前進的力量循序漸進。漸進不只適於嫁女,也利於君子地位的進升。
九五君爻剛得位而居中。循序漸進諸事吉祥。艮止而後巽進,蓄勢的力量源源不絕。女子出嫁,依六禮所定的程序,循序漸進,一步一步地完成,方可得吉。士人之入仕,也當如此循序以進。進身仕途,道路不一,惟必進身光明正大,才能贏得尊敬信賴,平治國政。
《象》曰:山上有木,漸,君子以居賢德善俗。
艮山上長著巽木,這就是漸卦。君子由此領會,讓居住之地充滿賢良風俗民情。
巽為謙卑,艮為知止,以知止謙卑的態度應世,便無所行不通之虞。巽為木,艮為山,艮下巽上,是山上有木之象。山木勢高,非一蹴可幾,而是逐漸長大長高的。治理國家,應知惟有謙卑知止的態度,接待供養賢德之士,便可收到移風易俗之效。
初六,鴻漸于干。小子厲,有言,無咎。
大雁逐漸飛到水岸邊,年輕人有落水的危險,有些責言斥喝,沒有罪咎。
《象》曰:小子之厲,義无咎也。
年輕人的危險,理當沒有災咎。
小子,小人。厲,危險。有言,閒言閒語。「小子厲有言」小孩跟隨雁至河邊,有溺水的危險,為「小子厲」。因受大人斥責而離去,所以免去危險,故曰「有言,无咎」。
鴻雁依季節遷徙、從不失信飛行的時候井然有序、並且對配偶堅貞不渝、所以用鴻來比喻女歸、初六剛進入漸卦、上面是互坎、坎為水、所以大雁飛到水岸邊。初六在下卦艮、艮為少男、所以小子厲、有危險但因為沒有進入坎所以沒有災難。
鴻為候鳥,干為水邊。鴻之特性,其來有時,其群有序。鴻為雁鳥而居水中,由水中上岸,要經過幾個階段,初為剛到水邊,猶如初入社會,無權無位,受人排斥,但如進身以正,則一切毀譽,都不必計較。
六二,鴻漸于磐,飲食衎衎,吉。
大雁漸進到大石頭上,飲食和樂的樣子,吉祥。
《象》曰:飲食衎衎,不素飽也。
飲食和樂的樣子,並非白吃白喝的。
磐為大石頭,象徵穩定。鴻鳥在石頭上之所以能和樂的飲食,是因有安全感。《象》曰:「飲食衎衎,不素飽也。」飲食快樂自得,不單純是充饑而已,尚有安全志得意滿之感。
衎,走路很快樂的樣子。衎衎,快樂而自得意滿。六二居中得正,上有九五之應,故有飲食和樂之言。六二並非無功受賞,為積功升進,故說其為不素飽。
九三,鴻漸于陸,夫征不復,婦孕不育,凶,利禦寇。
大雁漸進到台地上。丈夫出征一去無回,婦女懷孕而無法生育,有凶禍。適宜於抵抗賊寇。
《象》曰:夫征不復,離群醜也;婦孕不育,失其道也;利用禦寇,順相保也。
丈夫因為出征一去不返,因為離開同類。婦女懷孕不生育,因為失了正道。適宜抵抗強盜。因為隨順就能保住位置。
「夫征不復,離群醜也」,之所以無法回家,是因為離開了同類。「婦孕不育,失其道也」言婦女不守婦道。前面鴻漸於陸為前言與隱喻,比喻水鳥飛到了自己所不熟悉的地方,因此將遭獵殺。
九三過剛不中,上無應援,如鴻之著陸,正宜安處平地,守正俟時。而三急于上進,離棄妻女,鍾情於六四,豈知為不合正道,雖受孕亦不能生育。如九三急進之個性,用其禦寇,將可因四之順應而勝利可期。九三從六二的磐石上,一下飛到高平的台地,進不循序,故而為凶。六三不宜主動出擊。出擊則有「夫征不復」的凶險。當固守原處防禦強盜來襲,征,出行。復,回家,歸來。醜,類,同類。離群醜即離開同類。
魏晉南北朝北周武帝末年,武官上柱國烏丸軌曾私下和大將軍,賀若弼談論朝中機密事宜,並議論皇太子宇文贇的不是。後來烏丸軌有次機會向武帝,報告有關皇太子的是非,並稱與大將軍賀若弼深有同感;武帝隨即召見賀若弼證明此事,但賀若弼想起父親的教誨,便向武帝奏稱:「太子忠誠仁厚,我看不出他有什麼不好的地方….。」武帝聽了並沒有表示意見。
後來烏丸軌責備賀若弼,不該有此違心之論,賀若弼嘆曰:「君不密則失臣,臣不密則失身。我父親(賀敦)當初就是私下非議朝政,才被賜死,臨死前還特別用針,在我的舌頭刺出血來,要我好好記取教訓啊…!」果然,宇文贇繼位後沒多久,就以莫須有的罪名殺掉烏丸軌。事之弊失,往往因挾怨或疏忽等而洩密或失言,造成害人害己的下場,殊不可不慎!
六四,鴻漸于木,或得其桷,无咎。
大雁飛到了樹上,或許可以停在屋椽的橫木,沒有災難。
《象》曰:或得其桷,順以巽也。
或者停在屋椽上,是因為順遂而柔順。
鴻鳥腳趾有蹼,無法棲於樹枝上,只有橫而粗的樹木才可以棲息。指在漸進途中,當要順應環境通權達變。
桷為方形的屋椽,用以承托屋瓦者。因鴻鳥之足趾,有蹼無爪,不能握持,故不棲于樹。桷,方形的椽木,屋樑兩邊為鋪上瓦片的木條。水鳥不適於在樹枝上停留,只能找平直而粗的椽木停歇。樹林亦非水鳥之棲息地。象傳言「順以巽也」。有入境隨俗之意。鴻之漸于木,是在高處,而非平地,非所能安。四已近君,必愈益卑巽,方能得安。
九五,鴻漸于陵,婦三歲不孕,終莫之勝,吉。
大雁飛到了山陵上,婦女三年無法懷孕。終究沒人能勝過她,吉祥。
《象》曰:終莫之勝,吉,得所願也。
最後無能勝之所以吉祥,願望終能得以實現。
巽為長女為婦,巽為不果,所以不孕「婦三歲不孕」是因無法見到丈夫,所以無法懷孕。但是三年過後,終究能得償所願,最後為吉。九五與六二中正同德、終必如願。
三與四不正與中正之二五為敵,終莫之勝,五二中正相交,最後終於無法欺凌。陵為高阜,鴻所漸之最高位。歷來聖君賢臣之遇合,有如恩愛夫妻之不易團聚一樣,五至二中間隔三爻,不能交合故三歲不孕。
上九,鴻漸于陸,其羽可用為儀,吉。
大雁飛到台地上,羽毛可用於禮儀中,吉祥。
《象》曰:其羽可用為儀,吉,不可亂也。
羽毛可以在禮儀上用到而吉祥,因為禮節秩序不能紊亂。
鴻雁飛離水邊越來越遠,現在又飛回到陸地,巽為進退、知所進退,懂得循序漸進,吉祥。上九在鴻的上方為鴻的羽毛,互卦離是雉,納采用雁,新郎帽上要插雁翎,「其羽可用為儀」是婚禮的儀式。鴻雁羽毛用於禮儀,有秩序井然不亂的象徵意義。
鴻至九五,已登峰造極,再進便要向下了。九三是陸,上九也是陸,是又回到平地了。上九之木在山上,漸長至高至極;而巽又有不果之義,故進而復退于陸。其知進知退之風範,可以為作人作事之儀則。漸卦艮為山,義為知止,巽為謙遜,能知止,便能懸崖勒馬;能謙遜,便不肯自居高位。